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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间传统游戏研究为何存在诸多不足?

研究视角与范式的不足

  1. “抢救式”研究有余,“活态传承”研究不足:

    民间传统游戏研究为何存在诸多不足?-图1
    (图片来源网络,侵删)
    • 表现: 大量研究集中在“濒危”和“失传”的游戏上,研究者如同“抢救文物”一样,急于记录下规则、玩法和道具,仿佛它们是博物馆里的静态展品。
    • 问题: 这种视角忽略了游戏最核心的属性——动态性生命力,游戏是在特定人群、特定时空、特定情境中“玩”出来的,其生命力在于互动、创造和演变,仅仅记录“是什么”,而忽略了“如何玩”、“为什么这么玩”以及“如何变化”,无法真正理解游戏的灵魂。
  2. “成人视角”与“精英视角”的介入,儿童主体性缺失:

    • 表现: 许多研究由成人学者、教育工作者或文化保护者主导,他们带着成人的价值观、教育目的或审美情趣去观察和解读儿童游戏。
    • 问题: 研究者往往将游戏“工具化”,强调其“教育功能”(锻炼身体、培养合作精神)、“文化传承功能”或“娱乐功能”,却忽视了儿童在游戏中的自主性、创造性和愉悦体验,儿童是游戏的主体,但他们的声音、想法和游戏逻辑常常被成人的框架所遮蔽,我们研究的是“成人眼中的儿童游戏”,而非“儿童自己的游戏世界”。
  3. 静态、孤立的研究,缺乏系统性关联:

    • 表现: 研究多集中于单个游戏的个案分析,将游戏从其所处的复杂社会文化网络中剥离出来。
    • 问题: 游戏不是孤立存在的,它与当地的自然环境(如场地、材料)、生产生活方式(如农事、渔猎)、岁时节令(如春节、端午)、民间信仰、口头文学(童谣、故事)等紧密相连,缺乏这种系统性、关联性的研究,就如同只见树木不见森林,无法揭示游戏作为“文化复合体”的深层价值。

研究内容与方法的不足

  1. 内容偏向于“形式”,深度挖掘“内涵”不足:

    • 表现: 研究内容多停留在“游戏规则”、“所需道具”、“参与人数”等表层信息的收集和整理,如同编写一本“游戏规则大全”。
    • 问题: 对于游戏背后的象征意义、文化隐喻、社群认同、情感宣泄等深层内涵挖掘不够,一个简单的“老鹰捉小鸡”游戏,除了锻炼反应能力,是否反映了儿童对家庭(母鸡保护小鸡)的依赖和对权威(老鹰)的认知?这些象征和心理层面的内容才是研究的精髓。
  2. 研究方法单一,缺乏跨学科整合:

    民间传统游戏研究为何存在诸多不足?-图2
    (图片来源网络,侵删)
    • 表现: 主要依赖文献法、田野调查法(访谈、观察),方法相对传统和单一。
    • 问题: 现代学术研究强调多学科交叉,研究民间游戏可以引入:
      • 人类学: 深入理解游戏作为社会结构和文化实践的意义。
      • 心理学: 探究游戏对儿童认知、情感、社会性发展的影响。
      • 教育学: 探索游戏在现代教育中的创造性应用。
      • 数字技术: 利用VR/AR技术进行数字化记录和重现,或分析电子游戏对传统游戏的影响。
      • 体育学: 从运动科学角度分析传统游戏的身体价值。
    • 单一的方法论限制了研究的广度和深度。
  3. “他者”视角的局限,难以实现“主位”理解:

    • 表现: 研究者作为“外来者”,虽然可以进行田野调查,但很难真正融入游戏社群,获得参与者的深度信任,理解其内部的“行话”和“潜规则”。
    • 问题: 这导致研究容易停留在“客位”(etic)的描述,即研究者的解释,而难以达到“主位”(emic)的理解,即游戏参与者自身的意义阐释,这种隔阂使得研究结论可能存在偏差。

研究成果与应用的不足

  1. 成果“束之高阁”,与当代社会脱节:

    • 表现: 大量的研究成果以学术论文、研究报告或地方志的形式存在,语言专业,受众狭窄,未能有效转化为公众可以理解和接触的产品。
    • 问题: 研究的最终目的不仅在于“记录”和“解释”,更在于“传承”和“活化”,如果研究成果不能服务于当代人的生活,尤其是儿童的教育和成长,那么其社会价值将大打折扣。
  2. 理论建构薄弱,缺乏本土化话语体系:

    • 表现: 在分析游戏时,常常不自觉地套用西方的游戏理论(如荷兰学者赫伊津哈的《游戏的人》)。
    • 问题: 西方理论有其特定的文化背景,未必能完全解释中国民间游戏的复杂性和独特性,我们迫切需要基于中国丰富实践,构建属于我们自己的、能够深刻阐释本土游戏文化的理论框架和话语体系。
  3. 过度商业化与“伪传承”的风险:

    • 表现: 在“文化产业化”的浪潮下,一些传统游戏被包装成旅游产品、文创商品,但其玩法和内涵被简化、扭曲,甚至完全背离了其原有的文化精神。
    • 问题: 这种“伪传承”不仅无法真正保护游戏文化,反而可能加速其异质化和消亡,研究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应是批判者和引导者,而非商业推手。

民间传统游戏研究的不足,根植于其研究对象——“活”的文化与研究范式——“静”的学术之间的内在张力,未来的研究要想取得突破,必须实现以下转变:

  • 从“抢救”到“共生”: 关注游戏的当下生命力,研究其在现代社会中的演变、适应与创新。
  • 从“成人中心”到“儿童本位”: 倾听儿童的声音,尊重他们的游戏世界,让研究回归游戏本身。
  • 从“单一学科”到“跨学科融合”: 打破学科壁垒,用多元视角和方法论武装研究。
  • 从“学术象牙塔”到“社会实践场”: 推动研究成果的转化与应用,开发出既保留文化精髓又符合当代需求的课程、活动和产品,让传统游戏真正“活”在当下,服务于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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